第7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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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後叩首，然後將螓首擡起，“皇上，是陳紫薇假扮的臣妾，而非臣妾假扮陳紫薇，若說有欺君之罪，就請皇上治陳紫薇的罪！”
皇上一聽，龍顏大怒，一把將紫檀雕花炕幾上的青花詩文茶杯拿起，擲到地上，“大膽！你冒充陳紫薇，如今還要巧言詭辯，將罪責推到一個已故之人身上，真是不知羞恥！”
皇後爭辯道：“皇上，臣妾並未說錯，的確是陳紫薇假冒的臣妾，皇上要治罪，就請治紫薇之罪！”
皇上氣得龍袍直抖，半響才發出聲音來，“來人，皇後失德，即日起，打入冷宮，終生不得見駕！”
近侍湧上來，沖皇後道：“皇後娘娘，您請吧。”
皇後急道：“皇上且慢，臣妾有詳情回稟！”
皇上怒道：“講！”
皇後看看左右。
皇上會意，“你們都退下！”
所有人都退下了，暖閣內只剩下帝後二人。
皇後叩首後再次擡起螓首，皇上一見，不覺有些恍惚，這神情，這樣熟悉，她跟陳紫薇，真的太像了。
皇後淚下，“皇上，您可知道，紫薇並沒有死。”
皇上一聽，大吃一驚，一下從榻上站起來，雙目直視著皇後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皇後一雙瑞鳳眼中如泉水般涔涔不休，“皇上，紫薇她真的沒有死。”
皇上看看皇後，然後冷笑幾聲，“不可能，朕親眼所見，她生下乾兒之後，便力竭而死，你這樣的謊話，能騙誰？”皇上忽然間指著皇後道：“朕明白了，你是為了救你的兒子，還編出這個謊話來欺騙朕，是不是？”
皇後泣道：“皇上，紫薇她真的沒有死，臣妾沒有欺騙皇上。”
皇上直視著皇後，“紫薇她沒有死，那她人在哪裏？”
皇後的神情淒楚而又美麗，“皇上，她就在這合寧宮中。”
皇上一聽駭然，“什麽？那，方才那一群女使當中，可有朕沒留神的？快快喚她出來！”
皇後大聲而又果決道：“皇上！紫薇不在那群女使當中，她就在您的面前！”
皇上的視線膠著在皇後鳳面之上，忽然又哈哈冷笑幾聲，“你竟敢戲弄朕，朕非要賜死你不可！來人……”
皇後以螓首觸地，大聲疾呼：“皇上！臣妾沒有戲弄皇上！”
皇上楞住。
皇後緩慢擡頭，已然雨淚紛飛，“皇上請稍候片刻，紫薇這就來見皇上。”
皇上木然坐在榻上。
皇後緩慢起身，然後一步一步挪進內室。
紫薇花香彌漫了整個宮室，味道雖然很淡很淡，但在皇上聞來，卻是沁人心脾，芳香至濃。
終於聽到裏間有輕微的腳步聲響，紫檀雕石竹花落地罩後，閃出來一個身影，依然是皇後的身形，不高不矮，不胖不瘦，風姿綽約，身上依舊穿著皇後的紫紅色織金纏枝牡丹妝花紗繡福字紋襖，下著一條明黃雲龍紋馬面裙。
可往臉上一看，皇上頓時驚呆了，只見鴨蛋形臉面上，依舊是那雙瑞鳳眼，可面容分明就是當年的陳紫薇！
除了多了一點點歲月的痕跡，其他的，一般無二！
皇上大為驚駭，身體不停地發抖，頭也一直“嗡嗡”響個不停，“這……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皇後以淚洗面，近前來禮了禮後站起，“施郎，紫薇真的沒有死，紫薇一直在施郎身邊。”
“你……你真的是紫薇？”皇上紅著眼睛問道。
皇後點點頭。
皇上急上前來，張開雙臂，流淚說道：“紫薇！”
紫薇就勢撲到皇上懷裏，梨花帶雨道：“施郎！”
兩個人抱頭痛哭。
皇上緊緊摟著皇後香軟的身子，“紫薇，朕想你想得好苦！”
皇後使勁點點頭，“紫薇知道，紫薇都知道！”
皇上又用力抱了抱，“那，為什麽，你竟然狠心不叫朕知道，朕的紫薇就在身邊？”
皇後只痛哭不語。
皇上哭泣道：“原來，乾兒、藤兒也都是朕與紫薇的孩子。”
皇後又拼命點頭，“嗯！”
“這一切，為何不早些告訴朕？”
皇後嗚咽如一枝飄零的花，“此事，紫薇實是有難言之隱。”
皇上將眼睛閉上，只用身體，感知另一個香香軟軟的身子，雙臂緊緊摟著，讓自己知道，紫薇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，而不是虛無飄渺的幻象和夢境。
哭罷多時，皇後終於將螓首自皇上肩上擡起，皇上也松開了臂膀。
皇後用絹子擦了擦淚，丹唇輕啟，將往事娓娓道來：“施郎，當年紫薇與施郎相好之後，常憂心不能與施郎長相廝守，施郎便痛下決心起兵反尤，隨著施郎所謀之事日漸成熟，紫薇心中卻又有了隱憂，即便施郎造反成功，紫薇一個前朝貴妃的身份，又如何能夠名正言順地在新君的皇宮中立足呢？滿朝文武公卿會怎麽想，天下的百姓又會如何議論？史官又會如何記載此事？施郎豈不是要為紫薇受盡嘲諷、背上無道昏君的罵名？咱們如果有了孩子，這個汙點，恐怕也會壓得他們一輩子擡不起頭來。
思來想去，紫薇忽然有了主意，紫薇在巴蜀之時，到山上進香，曾有一道士教會紫薇易容之術。紫薇便想易容成另外一個女子，與施郎長相廝守。於是，趁施郎郊游之際，紫薇便易容成了鳳嫻兒，與施郎相識。後來，紫薇在亂軍之中生下乾兒後，裝作力竭而死。等施郎獲勝，入主皇宮之際，紫薇又易容成了鳳嫻兒出現，施郎見嫻兒與紫薇十分相像，便立嫻兒為後，又將乾兒交給嫻兒撫養。之後，紫薇就一直以嫻兒的身份陪伴在施郎身邊，一晃就是二十年。”
皇上這才恍然大悟，“紫薇，你真是瞞天過海，為何要獨自承受這一切？”
皇後不語。
皇上嘆道：“朕心中的紫薇，就是這個性子，什麽委屈都想一個人受著，總是為其他人著想。”
皇後重又規規矩矩跪倒在地，“施郎，是紫薇假扮了皇後鳳嫻兒，請施郎治罪，但請放了無辜的楚王、楚王妃。”
皇上感慨萬千，道：“果然是紫薇假扮了皇後，而非皇後冒充紫薇啊。”
皇上命人即刻將楚王、楚王妃赦免。
傾城和王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所以急匆匆來到合寧宮。
他們很奇怪，母後是用了什麽法子，竟然能讓幾近瘋狂的父皇改變了主意。
他們甚至還很擔心，母後是否又做了什麽天大的犧牲，畢竟他們的這個母後，一向都為別人著想的。
他們十分忐忑地進了合寧宮。
一進暖閣，只見閣內並無一個下人，只有父皇和一個陌生的女人。
傾城和王爺十分奇怪，狐疑著給皇上請安後站起，卻不知這個穿著母後衣裙，長相又與母後十分相似的女人是誰。
皇上輕聲道：“皇兒，快去見過你們的母後。”
王爺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，對皇上說道：“父皇，這裏哪有兒臣的母後？”
皇上篤定道：“她就是你們的母後！”
楚王疑惑道：“父皇，她是誰？兒臣並不與她相識，父皇為何稱她是兒臣的母後？”
皇上道：“她，就是陳紫薇。”
楚王和傾城都嚇了一跳，傾城瞪大了一雙水杏眼，道：“父皇，她是紫薇娘娘？竟然還活在世間？”
皇上點點頭，“不錯，你們快點見過母後。”
楚王一聽暴怒不止，他們母子一直生活在陳紫薇的陰影下，也努力了多年，如今，不但沒有將那女人的陰影從父皇心中清除，還把她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，能不生氣嗎？母後呢？不消說，父皇有了這個女人，一定馬上要立她為後，把母後給趕走了。
楚王想到這裏，身形一晃，就到了皇後跟前，一把將皇後胸前的衣襟抓住，“賤女人，父皇被你迷惑多年，你一直陰魂不散，今日竟然又幻成人形，將母後擠走，本王非要了你的性命不可！”
皇上嚇得一下站起，伸手道：“住手！”
楚王哪裏肯聽，將皇後扲起來，舉過頭頂，“本王今日就摔死你，看你還怎麽迷惑父皇！”
皇上一著急，竟然不知該如何解釋，眼睜睜看楚王將皇後舉在空中，嚇得差點背過氣去。
皇後身子嬌嬌弱弱，哪裏受過這個，楚王是戰神級別，堪稱虹霓國第一勇士，力氣大得驚人，皇後被他這一折騰，加之驚嚇，早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傾城擡杏眼一看，皇後自衣襟之上落下來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，那上面的掛環，還是陪皇後描花樣子時，見先前的線松了，自己親手串了新的上去的。皇後曾說，這串珠子，是到寺裏開過光的，至死都不會離身。
傾城大喊一聲，“王爺，停下！”
王爺聞言，手臂停到空中。
傾城沖王爺道：“王爺，快把人放下！”
王爺不解道：“為何？”
傾城道：“她是母後！”
王爺憤然道：“王妃，你也被這妖女迷惑了？”
傾城啐道：“呸呸呸，王爺不要亂講，快點把人放下來再說！”
王爺楞怔一下，還是把人輕輕放下來。
“王妃，你為何說她是母後？”
傾城還未開言，只見皇上飛起一腳，將楚王踢倒在地，“不孝的東西，還不快向你母後請罪？”
皇後已然緩過氣來，急忙撲過來，心肝肉顫地扶住楚王，嗔怪地看了一眼皇上道：“施郎，藤兒不知情，所謂不知者不怪，你為何要踢他。”
說著，把楚王好一番打量，“藤兒，可曾傷著了？”
王爺這下也蒙了，觀此言行，倒真的與疼愛自己的母後一般無二。
“這……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皇後別過臉去，泣不成聲。
皇上也嘆了一口氣。
皇上道：“你母後本就是前朝貴妃陳紫薇，因怕自己身份為人所詬，這才易容成了後來的樣子。”
楚王楞怔半響，“這，這怎麽可能？”
皇後道：“藤兒，這樣大的變化，你沒有親眼所見，一時間難以接受也屬正常，待母後恢覆昔日容顏，再出來相見。”
皇後說著，又進到內室。
等到再次出來的時候，又恢覆了昔日的容顏。
楚王一見，熱淚盈框，撲到皇後腳下，抱住衣裙仰臉道：“母後又回來了，兒臣以為再也見不到母後了。”
皇後泣道：“藤兒，母後怎麽舍得離開你們父子。”
楚王泣道：“兒臣以為陳紫薇那個死女人……母後，兒臣、兒臣……”
傾城在一邊廂也陪著落淚。
哭罷多時，皇後到皇上跟前跪倒，拜道：“皇上，臣妾今後還以鳳嫻兒的身份、面貌示人，真相只有咱們一家四口知曉，不知可否？”
皇上點點頭，將她攙起。
皇後在一旁坐下。
“紫薇，你早就應該將此事告知朕，為何要獨自承受這一切？”
皇後道：“臣妾能夠陪在陛下身邊，又有了乾兒、藤兒，臣妾已然心滿意足，這次若不是因為乾兒，臣妾依然不會暴露身份。”
皇上眉頭微蹙，“乾兒……”
皇後道：“乾兒德不配位，陛下若是仍然讓他為太子，反而是害了他！”
皇上忖了忖，道：“好，等一開春，朕即廢除乾兒的太子之位。”
皇後、傾城和王爺一聽，都十分歡喜。
皇後問道：“皇上打算改立誰為太子？”
“當然是藤兒。”
施藤馬上跪倒在地，“父皇，兒臣雖然一心想讓父皇廢掉皇兄，但並非想自己取而代之。”
皇上道：“你是何種人，朕自然知曉，朕改立你為太子，是因為你合適。”
皇後看著楚王道：“本來以為可以讓藤兒當個閑散王爺，看來是不能夠的了，乾兒實在是太不爭氣了。”
皇上下令，將安心殿前的紫薇林鏟除，準備在明年開春種上石竹花。
消息傳到太子府，太子不勝惶恐。
太子妃道：“石竹花替代了紫薇花，即母後取代了紫薇娘娘在父皇心中的地位，恐怕隨之而來的，便是楚王取代你的太子之位啊。”
太子嘆息一聲，“如今形勢已然明了，宮中傳出消息稱，父皇準備明年一開春就廢了我，改立楚王為太子。”
太子妃聞聽大驚失色，“那，咱們就這樣坐以待斃不成？”
太子橫了太子妃一眼，“時不利兮，我又能有什麽法子？”
太子妃眼眸轉了轉，忽然間有了主意，“如今父皇心向楚王，已然不可逆轉，虹霓國中能夠對抗朝廷的，只有冷山，咱們只有與冷山聯合，才能得到江山。”
太子一聽，馬上站起來，“我堂堂皇子，豈能與冷山賊寇為伍？”
太子妃不慌不忙道：“什麽賊寇不賊寇的，還不是成王敗寇？如今咱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，也只有和冷山聯手，奪過虹霓國的江山來，然後平分，你還是一朝的人王地主，否則，一旦被廢，史上有哪個廢太子有好下場的？恐怕你連性命都難保。”
太子情緒激烈，沖太子妃吼道：“住口！我施乾永遠是虹霓國的皇子，永遠都不可能勾引冷山草寇來反叛朝廷！”
太子的眸子裏像是要噴火一般，逼視著太子妃，“若不是顧念多年夫妻情份，我一定將你捆綁進宮，交給父皇發落，今後，這樣的念頭，你休要再起！”
太子妃只得沈默不語。
回到自己房中，太子妃即命人以太子名義，往冷山之上修書一封，將衛傾城已然被替換回府，楚王與皇上定計，欲誘擒曹天彪等人的事情詳細寫明，並且建議曹天彪往楚王府修書一封，催問楚王謀求玉璽的情況，這樣楚王便會以為冷山尚不知朝中所發生的事情，還可與皇上按計劃行事。冷山人馬可以將計就計，進到宮中，再以曹琇瑩、惠夫人、傅傾心等為人質要挾楚王和衛傾城，如今楚王代理太子和首輔之職，朝中兵權都在他手，衛傾城絕對不會讓楚王不管幾名人質的，他們受牽制，便不敢輕舉妄動；太子再領兵從宮外往裏殺，裏應外合，定能拿下虹霓國的江山，到時平分天下。
太子妃命人起草完手書，又親自到太子房中盜來印璽蓋上，命人即刻送往冷山。
曹天彪接到書信一看，與眾家寨主一商議，決定依計而行，又給太子回了封書信。
太子妃接到書信之後，直接拿給太子看。
太子一看書信，懵了。
太子妃道：“如今曹天彪手裏，有太子府送去的書信，上面蓋著太子印璽。太子從此便是冷山之人的同黨。”
太子“啪”給了太子妃一個嘴巴，“賤人！”
血順著太子妃的嘴角淌下來，不過，為了一頂皇後的九龍四鳳冠，這一個嘴巴，又算得了什麽？
太子妃跪下道：“陛下。”
太子嚇得如遭電擊一般。
太子妃道：“陛下，這皇位本來就是你的，臣妾不忍心見你將它拱手讓人，所以，臣妾才出此下策。”
太子氣得直哆嗦，“什麽皇位不皇位的，就是性命不要了，我也不想落得個與草寇勾結的罪名！”
太子妃道：“陛下，你只需要暫時與他們聯手，等江山一到手，你再想辦法滅了他們，到時候，誰還能說你是與草寇為伍呢？”
太子聞聽，嘆道：“事到如今，也沒有旁的法子了，想不到我施乾，竟然毀在一個婦人之手！”
太子妃叩首道：“陛下本就是真龍天子，臣妾只是將陛下往龍椅之上推了一把而已！”
就這樣，太子府與冷山遣秘史書信往來，商議了一些謀反細節。最後決定，於臘月二十三這天裏應外合，攻破皇城。
曹天彪送書信到楚王府，催問楚王獲取玉璽的進展情況。從信中的內容來看，絲毫不知衛傾城回府一事。
楚王將書信拿給皇上看，父子兩人一商議，既然如此，那就按原計劃行事，誘擒曹天彪。
宮中突然傳出皇上暴薨的消息，皇上遺詔，令楚王即位。
楚王即位之後，馬上飛書而曹天彪，稱自己已然拿到玉璽，如今願意用玉璽來換衛傾城，請他於臘月二十三這天領兵入宮。
曹天彪接到書信一看，知道楚王果然中計，於是做好準備領兵進宮。
新皇登基後，廢太子施乾為趙王，依舊禁足在太子府中。
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這天，正是農歷小年。
曹天彪帶領冷山上的十萬山兵以及眾家寨主前往京城而來。
施藤大開宮門，將曹天彪等眾接進宮中。
到了金殿之上，施藤到龍椅之上坐下，命人將玉璽捧出。
“曹寨主，咱們有言在先，朕若將玉璽交給你，你可得將朕的美人歸還。”
曹天彪哈哈大笑，“施藤，你若將玉璽交給我，我必將衛傾城歸還於你，看見沒？”他一指身後的八人擡紅頂大轎，“看見沒？衛傾城就在這轎子裏。”
施藤命將祥龍納瑞玉璽盒子打開，取出裏面的交龍鈕玉璽來，向曹天彪展示，道：“你放朕的美人過來，朕命人將玉璽捧過去。”
曹天彪一揮手，一名寨主從轎子裏拉出一個女子來，雙臂反綁，口裏塞著巾帕，正是傅傾心。
“施藤，我喊一、二、三，咱們就玉璽換美人。”
“好！”
曹天彪喊道：“一、二、三，換！”
那邊四寨主推著傅傾心往施藤的身邊走，施藤這邊派趙安捧著玉璽盒子往曹天彪這裏來。
二個人在一交錯的瞬間，趙安忽然一掌擊向四寨主前胸，四寨主慌忙躲閃，趙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傅傾心奪過來，然後飛快往施藤身邊跑去。
曹天彪等眾一見，抽兵刃想要殺過來，站立在兩邊的武士們也拔刀相向。
曹天彪喊了聲：“慢！”
兩下住手。
眼看傅傾心已回到施藤身邊。
曹天彪怒斥道：“施藤，你如此不守信用！”
施藤眉帶殺氣，“跟你們這些山賊草寇，講什麽信用？”
“可你救回去的，是個假的，別以為本寨主不知情！”
施藤聞之一楞。
曹天彪道：“真正的衛傾城，早就被這個傅傾心替換下山，你們好計謀，想誘擒我等。”
施藤心中驚駭，旋即冷笑，眸子裏含著一縷殺氣，道：“可你還是來了。”
曹天彪哈哈大笑，“我這叫將計就計。”
“既然咱們底牌都已亮出，本王倒想見識一下，你怎麽個將計就計法兒。”
曹天彪沖身後又一揮手，轎子裏被拉出兩個女子來，皆是雙臂被捆，口中塞著手巾，不能夠講話。正是曹琇瑩和惠夫人。
“這兩個人是？”
曹天彪晃著大腦袋，講道：“一位，是小女曹琇瑩，一位是我的夫人，這兩個冷山之上的叛徒，背著我偷偷將衛傾城替換下山，壞我大事，如何只好拿她們當人質，來同你講條件。”
楚王一聽哈哈大笑，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倒把曹天彪笑懵了。
“施藤，你笑什麽？”
施藤好半天才止住笑，“這天底下，竟然有拿自己夫人和女兒當人質，來要挾旁人的，豈非可笑至極？”
曹天彪聞聽，仰天大笑，笑得莫名其妙。
施藤等了很久，他才停下，“我夫人和女兒對衛傾城有救命之恩，如今她們落了難，衛傾城難道會見死不救？”
施藤道：“原來你押寶在此。”
曹天彪點點頭。
施藤一拍龍岸，“衛傾城欠你夫人和女兒的人情是私事，她豈會因私廢公！”說著，沖左右一使眼色，“拿下！”
左右剛想沖上前去。
“慢！”曹天彪喊了一聲，命人將刀劍抵在曹琇瑩和惠夫人脖子上，“你們若敢上前，我就殺了她們！”
施藤道：“她們是你的夫人和女兒，你要殺便殺！”
旁邊二寨主道：“大寨主，既然他不信你會對人質動手，不如先砍下人質的一個手指頭給他看看！”
“這……”曹天彪狠狠剜了他一眼，心裏罵道什麽東西，那是我的親人，又不是你們的，我能舍得嗎？
這時候七寨主之子沖到惠夫人跟前，揚起寶劍“撲”一聲，將她小手指削掉。
惠夫人疼得差點昏死過去，鮮血湧出來，滴滴嗒嗒淌到金殿之上。
“夫人！”曹天彪大叫一聲沖過去，一把扶住惠夫人，“夫人，你怎麽樣？！”然後趕緊將袍角扯碎，撕成一條將惠夫人手臂紮緊，以防止她失血過多休克。又扯下中衣將惠夫人傷口包紮上。
施藤在上面哈哈大笑，“笑話，笑話，曹天彪，你連一個指頭都舍不得碰她們，竟然還用她們來要挾本王！”
侯天祥道：“大寨主，夫人和小姐如今已是冷山上的叛徒，我冷山山規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，她們本當受極刑，如今只挨上一兩刀已是從輕發落，大寨主如此徇私，已然不配當我冷山之首領，如今大敵當前，眾寨主可否聽我號令？”
眾寨主齊聲道：“大寨主因私廢公，不可再統領冷山眾雄，我等願聽侯寨主號令！”
曹天彪大驚失色，“你……你們！”
侯天祥獰笑道：“曹天彪，你女兒通敵，我等早有防備，倘若你不能大義滅親，我等便不再尊你為首領！”
曹天彪怒道：“侯天祥，你這是公報私仇，只因你父親傷了我女兒，我一怒之下將他殺死！”
眾家寨主道：“大哥，如今這形勢，你若舍不得夫人和女兒，那就只有舍棄眾位弟兄了！”
侯天祥陰笑著，沖施藤道：“施藤，如今你若不肯將玉璽交出，然後領著你的人滾出宮去，我便命人即刻將曹琇瑩和惠夫人處死。她們救過你夫人，倘若你見死不救，必將落下忘恩負義的名聲，今後又如何號令天下？”
這一下，施藤也為了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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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一聽，龍顏大怒，一把將紫檀雕花炕幾上的青花詩文茶杯拿起，擲到地上，“大膽！你冒充陳紫薇，如今還要巧言詭辯，將罪責推到一個已故之人身上，真是不知羞恥！”
皇後爭辯道：“皇上，臣妾並未說錯，的確是陳紫薇假冒的臣妾，皇上要治罪，就請治紫薇之罪！”
皇上氣得龍袍直抖，半響才發出聲音來，“來人，皇後失德，即日起，打入冷宮，終生不得見駕！”
近侍湧上來，沖皇後道：“皇後娘娘，您請吧。”
皇後急道：“皇上且慢，臣妾有詳情回稟！”
皇上怒道：“講！”
皇後看看左右。
皇上會意，“你們都退下！”
所有人都退下了，暖閣內只剩下帝後二人。
皇後叩首後再次擡起螓首，皇上一見，不覺有些恍惚，這神情，這樣熟悉，她跟陳紫薇，真的太像了。
皇後淚下，“皇上，您可知道，紫薇並沒有死。”
皇上一聽，大吃一驚，一下從榻上站起來，雙目直視著皇後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皇後一雙瑞鳳眼中如泉水般涔涔不休，“皇上，紫薇她真的沒有死。”
皇上看看皇後，然後冷笑幾聲，“不可能，朕親眼所見，她生下乾兒之後，便力竭而死，你這樣的謊話，能騙誰？”皇上忽然間指著皇後道：“朕明白了，你是為了救你的兒子，還編出這個謊話來欺騙朕，是不是？”
皇後泣道：“皇上，紫薇她真的沒有死，臣妾沒有欺騙皇上。”
皇上直視著皇後，“紫薇她沒有死，那她人在哪裏？”
皇後的神情淒楚而又美麗，“皇上，她就在這合寧宮中。”
皇上一聽駭然，“什麽？那，方才那一群女使當中，可有朕沒留神的？快快喚她出來！”
皇後大聲而又果決道：“皇上！紫薇不在那群女使當中，她就在您的面前！”
皇上的視線膠著在皇後鳳面之上，忽然又哈哈冷笑幾聲，“你竟敢戲弄朕，朕非要賜死你不可！來人……”
皇後以螓首觸地，大聲疾呼：“皇上！臣妾沒有戲弄皇上！”
皇上楞住。
皇後緩慢擡頭，已然雨淚紛飛，“皇上請稍候片刻，紫薇這就來見皇上。”
皇上木然坐在榻上。
皇後緩慢起身，然後一步一步挪進內室。
紫薇花香彌漫了整個宮室，味道雖然很淡很淡，但在皇上聞來，卻是沁人心脾，芳香至濃。
終於聽到裏間有輕微的腳步聲響，紫檀雕石竹花落地罩後，閃出來一個身影，依然是皇後的身形，不高不矮，不胖不瘦，風姿綽約，身上依舊穿著皇後的紫紅色織金纏枝牡丹妝花紗繡福字紋襖，下著一條明黃雲龍紋馬面裙。
可往臉上一看，皇上頓時驚呆了，只見鴨蛋形臉面上，依舊是那雙瑞鳳眼，可面容分明就是當年的陳紫薇！
除了多了一點點歲月的痕跡，其他的，一般無二！
皇上大為驚駭，身體不停地發抖，頭也一直“嗡嗡”響個不停，“這……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皇後以淚洗面，近前來禮了禮後站起，“施郎，紫薇真的沒有死，紫薇一直在施郎身邊。”
“你……你真的是紫薇？”皇上紅著眼睛問道。
皇後點點頭。
皇上急上前來，張開雙臂，流淚說道：“紫薇！”
紫薇就勢撲到皇上懷裏，梨花帶雨道：“施郎！”
兩個人抱頭痛哭。
皇上緊緊摟著皇後香軟的身子，“紫薇，朕想你想得好苦！”
皇後使勁點點頭，“紫薇知道，紫薇都知道！”
皇上又用力抱了抱，“那，為什麽，你竟然狠心不叫朕知道，朕的紫薇就在身邊？”
皇後只痛哭不語。
皇上哭泣道：“原來，乾兒、藤兒也都是朕與紫薇的孩子。”
皇後又拼命點頭，“嗯！”
“這一切，為何不早些告訴朕？”
皇後嗚咽如一枝飄零的花，“此事，紫薇實是有難言之隱。”
皇上將眼睛閉上，只用身體，感知另一個香香軟軟的身子，雙臂緊緊摟著，讓自己知道，紫薇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，而不是虛無飄渺的幻象和夢境。
哭罷多時，皇後終於將螓首自皇上肩上擡起，皇上也松開了臂膀。
皇後用絹子擦了擦淚，丹唇輕啟，將往事娓娓道來：“施郎，當年紫薇與施郎相好之後，常憂心不能與施郎長相廝守，施郎便痛下決心起兵反尤，隨著施郎所謀之事日漸成熟，紫薇心中卻又有了隱憂，即便施郎造反成功，紫薇一個前朝貴妃的身份，又如何能夠名正言順地在新君的皇宮中立足呢？滿朝文武公卿會怎麽想，天下的百姓又會如何議論？史官又會如何記載此事？施郎豈不是要為紫薇受盡嘲諷、背上無道昏君的罵名？咱們如果有了孩子，這個汙點，恐怕也會壓得他們一輩子擡不起頭來。
思來想去，紫薇忽然有了主意，紫薇在巴蜀之時，到山上進香，曾有一道士教會紫薇易容之術。紫薇便想易容成另外一個女子，與施郎長相廝守。於是，趁施郎郊游之際，紫薇便易容成了鳳嫻兒，與施郎相識。後來，紫薇在亂軍之中生下乾兒後，裝作力竭而死。等施郎獲勝，入主皇宮之際，紫薇又易容成了鳳嫻兒出現，施郎見嫻兒與紫薇十分相像，便立嫻兒為後，又將乾兒交給嫻兒撫養。之後，紫薇就一直以嫻兒的身份陪伴在施郎身邊，一晃就是二十年。”
皇上這才恍然大悟，“紫薇，你真是瞞天過海，為何要獨自承受這一切？”
皇後不語。
皇上嘆道：“朕心中的紫薇，就是這個性子，什麽委屈都想一個人受著，總是為其他人著想。”
皇後重又規規矩矩跪倒在地，“施郎，是紫薇假扮了皇後鳳嫻兒，請施郎治罪，但請放了無辜的楚王、楚王妃。”
皇上感慨萬千，道：“果然是紫薇假扮了皇後，而非皇後冒充紫薇啊。”
皇上命人即刻將楚王、楚王妃赦免。
傾城和王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所以急匆匆來到合寧宮。
他們很奇怪，母後是用了什麽法子，竟然能讓幾近瘋狂的父皇改變了主意。
他們甚至還很擔心，母後是否又做了什麽天大的犧牲，畢竟他們的這個母後，一向都為別人著想的。
他們十分忐忑地進了合寧宮。
一進暖閣，只見閣內並無一個下人，只有父皇和一個陌生的女人。
傾城和王爺十分奇怪，狐疑著給皇上請安後站起，卻不知這個穿著母後衣裙，長相又與母後十分相似的女人是誰。
皇上輕聲道：“皇兒，快去見過你們的母後。”
王爺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，對皇上說道：“父皇，這裏哪有兒臣的母後？”
皇上篤定道：“她就是你們的母後！”
楚王疑惑道：“父皇，她是誰？兒臣並不與她相識，父皇為何稱她是兒臣的母後？”
皇上道：“她，就是陳紫薇。”
楚王和傾城都嚇了一跳，傾城瞪大了一雙水杏眼，道：“父皇，她是紫薇娘娘？竟然還活在世間？”
皇上點點頭，“不錯，你們快點見過母後。”
楚王一聽暴怒不止，他們母子一直生活在陳紫薇的陰影下，也努力了多年，如今，不但沒有將那女人的陰影從父皇心中清除，還把她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，能不生氣嗎？母後呢？不消說，父皇有了這個女人，一定馬上要立她為後，把母後給趕走了。
楚王想到這裏，身形一晃，就到了皇後跟前，一把將皇後胸前的衣襟抓住，“賤女人，父皇被你迷惑多年，你一直陰魂不散，今日竟然又幻成人形，將母後擠走，本王非要了你的性命不可！”
皇上嚇得一下站起，伸手道：“住手！”
楚王哪裏肯聽，將皇後扲起來，舉過頭頂，“本王今日就摔死你，看你還怎麽迷惑父皇！”
皇上一著急，竟然不知該如何解釋，眼睜睜看楚王將皇後舉在空中，嚇得差點背過氣去。
皇後身子嬌嬌弱弱，哪裏受過這個，楚王是戰神級別，堪稱虹霓國第一勇士，力氣大得驚人，皇後被他這一折騰，加之驚嚇，早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傾城擡杏眼一看，皇後自衣襟之上落下來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，那上面的掛環，還是陪皇後描花樣子時，見先前的線松了，自己親手串了新的上去的。皇後曾說，這串珠子，是到寺裏開過光的，至死都不會離身。
傾城大喊一聲，“王爺，停下！”
王爺聞言，手臂停到空中。
傾城沖王爺道：“王爺，快把人放下！”
王爺不解道：“為何？”
傾城道：“她是母後！”
王爺憤然道：“王妃，你也被這妖女迷惑了？”
傾城啐道：“呸呸呸，王爺不要亂講，快點把人放下來再說！”
王爺楞怔一下，還是把人輕輕放下來。
“王妃，你為何說她是母後？”
傾城還未開言，只見皇上飛起一腳，將楚王踢倒在地，“不孝的東西，還不快向你母後請罪？”
皇後已然緩過氣來，急忙撲過來，心肝肉顫地扶住楚王，嗔怪地看了一眼皇上道：“施郎，藤兒不知情，所謂不知者不怪，你為何要踢他。”
說著，把楚王好一番打量，“藤兒，可曾傷著了？”
王爺這下也蒙了，觀此言行，倒真的與疼愛自己的母後一般無二。
“這……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皇後別過臉去，泣不成聲。
皇上也嘆了一口氣。
皇上道：“你母後本就是前朝貴妃陳紫薇，因怕自己身份為人所詬，這才易容成了後來的樣子。”
楚王楞怔半響，“這，這怎麽可能？”
皇後道：“藤兒，這樣大的變化，你沒有親眼所見，一時間難以接受也屬正常，待母後恢覆昔日容顏，再出來相見。”
皇後說著，又進到內室。
等到再次出來的時候，又恢覆了昔日的容顏。
楚王一見，熱淚盈框，撲到皇後腳下，抱住衣裙仰臉道：“母後又回來了，兒臣以為再也見不到母後了。”
皇後泣道：“藤兒，母後怎麽舍得離開你們父子。”
楚王泣道：“兒臣以為陳紫薇那個死女人……母後，兒臣、兒臣……”
傾城在一邊廂也陪著落淚。
哭罷多時，皇後到皇上跟前跪倒，拜道：“皇上，臣妾今後還以鳳嫻兒的身份、面貌示人，真相只有咱們一家四口知曉，不知可否？”
皇上點點頭，將她攙起。
皇後在一旁坐下。
“紫薇，你早就應該將此事告知朕，為何要獨自承受這一切？”
皇後道：“臣妾能夠陪在陛下身邊，又有了乾兒、藤兒，臣妾已然心滿意足，這次若不是因為乾兒，臣妾依然不會暴露身份。”
皇上眉頭微蹙，“乾兒……”
皇後道：“乾兒德不配位，陛下若是仍然讓他為太子，反而是害了他！”
皇上忖了忖，道：“好，等一開春，朕即廢除乾兒的太子之位。”
皇後、傾城和王爺一聽，都十分歡喜。
皇後問道：“皇上打算改立誰為太子？”
“當然是藤兒。”
施藤馬上跪倒在地，“父皇，兒臣雖然一心想讓父皇廢掉皇兄，但並非想自己取而代之。”
皇上道：“你是何種人，朕自然知曉，朕改立你為太子，是因為你合適。”
皇後看著楚王道：“本來以為可以讓藤兒當個閑散王爺，看來是不能夠的了，乾兒實在是太不爭氣了。”
皇上下令，將安心殿前的紫薇林鏟除，準備在明年開春種上石竹花。
消息傳到太子府，太子不勝惶恐。
太子妃道：“石竹花替代了紫薇花，即母後取代了紫薇娘娘在父皇心中的地位，恐怕隨之而來的，便是楚王取代你的太子之位啊。”
太子嘆息一聲，“如今形勢已然明了，宮中傳出消息稱，父皇準備明年一開春就廢了我，改立楚王為太子。”
太子妃聞聽大驚失色，“那，咱們就這樣坐以待斃不成？”
太子橫了太子妃一眼，“時不利兮，我又能有什麽法子？”
太子妃眼眸轉了轉，忽然間有了主意，“如今父皇心向楚王，已然不可逆轉，虹霓國中能夠對抗朝廷的，只有冷山，咱們只有與冷山聯合，才能得到江山。”
太子一聽，馬上站起來，“我堂堂皇子，豈能與冷山賊寇為伍？”
太子妃不慌不忙道：“什麽賊寇不賊寇的，還不是成王敗寇？如今咱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，也只有和冷山聯手，奪過虹霓國的江山來，然後平分，你還是一朝的人王地主，否則，一旦被廢，史上有哪個廢太子有好下場的？恐怕你連性命都難保。”
太子情緒激烈，沖太子妃吼道：“住口！我施乾永遠是虹霓國的皇子，永遠都不可能勾引冷山草寇來反叛朝廷！”
太子的眸子裏像是要噴火一般，逼視著太子妃，“若不是顧念多年夫妻情份，我一定將你捆綁進宮，交給父皇發落，今後，這樣的念頭，你休要再起！”
太子妃只得沈默不語。
回到自己房中，太子妃即命人以太子名義，往冷山之上修書一封，將衛傾城已然被替換回府，楚王與皇上定計，欲誘擒曹天彪等人的事情詳細寫明，並且建議曹天彪往楚王府修書一封，催問楚王謀求玉璽的情況，這樣楚王便會以為冷山尚不知朝中所發生的事情，還可與皇上按計劃行事。冷山人馬可以將計就計，進到宮中，再以曹琇瑩、惠夫人、傅傾心等為人質要挾楚王和衛傾城，如今楚王代理太子和首輔之職，朝中兵權都在他手，衛傾城絕對不會讓楚王不管幾名人質的，他們受牽制，便不敢輕舉妄動；太子再領兵從宮外往裏殺，裏應外合，定能拿下虹霓國的江山，到時平分天下。
太子妃命人起草完手書，又親自到太子房中盜來印璽蓋上，命人即刻送往冷山。
曹天彪接到書信一看，與眾家寨主一商議，決定依計而行，又給太子回了封書信。
太子妃接到書信之後，直接拿給太子看。
太子一看書信，懵了。
太子妃道：“如今曹天彪手裏，有太子府送去的書信，上面蓋著太子印璽。太子從此便是冷山之人的同黨。”
太子“啪”給了太子妃一個嘴巴，“賤人！”
血順著太子妃的嘴角淌下來，不過，為了一頂皇後的九龍四鳳冠，這一個嘴巴，又算得了什麽？
太子妃跪下道：“陛下。”
太子嚇得如遭電擊一般。
太子妃道：“陛下，這皇位本來就是你的，臣妾不忍心見你將它拱手讓人，所以，臣妾才出此下策。”
太子氣得直哆嗦，“什麽皇位不皇位的，就是性命不要了，我也不想落得個與草寇勾結的罪名！”
太子妃道：“陛下，你只需要暫時與他們聯手，等江山一到手，你再想辦法滅了他們，到時候，誰還能說你是與草寇為伍呢？”
太子聞聽，嘆道：“事到如今，也沒有旁的法子了，想不到我施乾，竟然毀在一個婦人之手！”
太子妃叩首道：“陛下本就是真龍天子，臣妾只是將陛下往龍椅之上推了一把而已！”
就這樣，太子府與冷山遣秘史書信往來，商議了一些謀反細節。最後決定，於臘月二十三這天裏應外合，攻破皇城。
曹天彪送書信到楚王府，催問楚王獲取玉璽的進展情況。從信中的內容來看，絲毫不知衛傾城回府一事。
楚王將書信拿給皇上看，父子兩人一商議，既然如此，那就按原計劃行事，誘擒曹天彪。
宮中突然傳出皇上暴薨的消息，皇上遺詔，令楚王即位。
楚王即位之後，馬上飛書而曹天彪，稱自己已然拿到玉璽，如今願意用玉璽來換衛傾城，請他於臘月二十三這天領兵入宮。
曹天彪接到書信一看，知道楚王果然中計，於是做好準備領兵進宮。
新皇登基後，廢太子施乾為趙王，依舊禁足在太子府中。
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這天，正是農歷小年。
曹天彪帶領冷山上的十萬山兵以及眾家寨主前往京城而來。
施藤大開宮門，將曹天彪等眾接進宮中。
到了金殿之上，施藤到龍椅之上坐下，命人將玉璽捧出。
“曹寨主，咱們有言在先，朕若將玉璽交給你，你可得將朕的美人歸還。”
曹天彪哈哈大笑，“施藤，你若將玉璽交給我，我必將衛傾城歸還於你，看見沒？”他一指身後的八人擡紅頂大轎，“看見沒？衛傾城就在這轎子裏。”
施藤命將祥龍納瑞玉璽盒子打開，取出裏面的交龍鈕玉璽來，向曹天彪展示，道：“你放朕的美人過來，朕命人將玉璽捧過去。”
曹天彪一揮手，一名寨主從轎子裏拉出一個女子來，雙臂反綁，口裏塞著巾帕，正是傅傾心。
“施藤，我喊一、二、三，咱們就玉璽換美人。”
“好！”
曹天彪喊道：“一、二、三，換！”
那邊四寨主推著傅傾心往施藤的身邊走，施藤這邊派趙安捧著玉璽盒子往曹天彪這裏來。
二個人在一交錯的瞬間，趙安忽然一掌擊向四寨主前胸，四寨主慌忙躲閃，趙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傅傾心奪過來，然後飛快往施藤身邊跑去。
曹天彪等眾一見，抽兵刃想要殺過來，站立在兩邊的武士們也拔刀相向。
曹天彪喊了聲：“慢！”
兩下住手。
眼看傅傾心已回到施藤身邊。
曹天彪怒斥道：“施藤，你如此不守信用！”
施藤眉帶殺氣，“跟你們這些山賊草寇，講什麽信用？”
“可你救回去的，是個假的，別以為本寨主不知情！”
施藤聞之一楞。
曹天彪道：“真正的衛傾城，早就被這個傅傾心替換下山，你們好計謀，想誘擒我等。”
施藤心中驚駭，旋即冷笑，眸子裏含著一縷殺氣，道：“可你還是來了。”
曹天彪哈哈大笑，“我這叫將計就計。”
“既然咱們底牌都已亮出，本王倒想見識一下，你怎麽個將計就計法兒。”
曹天彪沖身後又一揮手，轎子裏被拉出兩個女子來，皆是雙臂被捆，口中塞著手巾，不能夠講話。正是曹琇瑩和惠夫人。
“這兩個人是？”
曹天彪晃著大腦袋，講道：“一位，是小女曹琇瑩，一位是我的夫人，這兩個冷山之上的叛徒，背著我偷偷將衛傾城替換下山，壞我大事，如何只好拿她們當人質，來同你講條件。”
楚王一聽哈哈大笑，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倒把曹天彪笑懵了。
“施藤，你笑什麽？”
施藤好半天才止住笑，“這天底下，竟然有拿自己夫人和女兒當人質，來要挾旁人的，豈非可笑至極？”
曹天彪聞聽，仰天大笑，笑得莫名其妙。
施藤等了很久，他才停下，“我夫人和女兒對衛傾城有救命之恩，如今她們落了難，衛傾城難道會見死不救？”
施藤道：“原來你押寶在此。”
曹天彪點點頭。
施藤一拍龍岸，“衛傾城欠你夫人和女兒的人情是私事，她豈會因私廢公！”說著，沖左右一使眼色，“拿下！”
左右剛想沖上前去。
“慢！”曹天彪喊了一聲，命人將刀劍抵在曹琇瑩和惠夫人脖子上，“你們若敢上前，我就殺了她們！”
施藤道：“她們是你的夫人和女兒，你要殺便殺！”
旁邊二寨主道：“大寨主，既然他不信你會對人質動手，不如先砍下人質的一個手指頭給他看看！”
“這……”曹天彪狠狠剜了他一眼，心裏罵道什麽東西，那是我的親人，又不是你們的，我能舍得嗎？
這時候七寨主之子沖到惠夫人跟前，揚起寶劍“撲”一聲，將她小手指削掉。
惠夫人疼得差點昏死過去，鮮血湧出來，滴滴嗒嗒淌到金殿之上。
“夫人！”曹天彪大叫一聲沖過去，一把扶住惠夫人，“夫人，你怎麽樣？！”然後趕緊將袍角扯碎，撕成一條將惠夫人手臂紮緊，以防止她失血過多休克。又扯下中衣將惠夫人傷口包紮上。
施藤在上面哈哈大笑，“笑話，笑話，曹天彪，你連一個指頭都舍不得碰她們，竟然還用她們來要挾本王！”
侯天祥道：“大寨主，夫人和小姐如今已是冷山上的叛徒，我冷山山規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，她們本當受極刑，如今只挨上一兩刀已是從輕發落，大寨主如此徇私，已然不配當我冷山之首領，如今大敵當前，眾寨主可否聽我號令？”
眾寨主齊聲道：“大寨主因私廢公，不可再統領冷山眾雄，我等願聽侯寨主號令！”
曹天彪大驚失色，“你……你們！”
侯天祥獰笑道：“曹天彪，你女兒通敵，我等早有防備，倘若你不能大義滅親，我等便不再尊你為首領！”
曹天彪怒道：“侯天祥，你這是公報私仇，只因你父親傷了我女兒，我一怒之下將他殺死！”
眾家寨主道：“大哥，如今這形勢，你若舍不得夫人和女兒，那就只有舍棄眾位弟兄了！”
侯天祥陰笑著，沖施藤道：“施藤，如今你若不肯將玉璽交出，然後領著你的人滾出宮去，我便命人即刻將曹琇瑩和惠夫人處死。她們救過你夫人，倘若你見死不救，必將落下忘恩負義的名聲，今後又如何號令天下？”
這一下，施藤也為了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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